中村拓志×村野藤吾：佳水园的新生 | 设计酒店70

佳水园

Kasuien

地点：京都，日本

酒店设计：村野藤吾，1959；中村拓志（翻新），2020

京都威斯汀都酒店旗下数寄屋风格的别馆——佳水园，建于1959年；由日本战后重要建筑师村野藤吾设计，被视为日本现代建筑中的杰作。在传统数寄屋形式中引入现代材料，佳水园具有一种令人惊讶的纤细与锐度；建筑所围绕的白砂中庭，则以醍醐寺三宝院为典范而设计，超凡脱俗。

酒店为庆祝成立130周年，特邀年轻建筑师中村拓志来翻新佳水园。两代建筑师跨越世纪的对话，由此展开。

©Kasuien

佳水园建于1959年，由日本现代主义建筑师村野藤吾设计。他在高低起伏的地形上，沿着等高线布置了传统数寄屋形式的建筑群。平面显示出村野对日本传统建筑要素的继承：自由的水平规划，建筑与景观的交织，甚至有些让人想起桂离宫与二条城的雁阵式布局。同时利用数寄屋建筑所允许的灵活性来引入现代材料，当我们看到用于建筑围护结构和内部装饰的传统材料时，底层结构是钢和混凝土，这使得他创造出一种仅使用传统材料无法实现的纤细的锐度。这一点在屋顶边缘的细线上尤为明显。佳水园中间的白砂庭园，依据醍醐寺三宝院设计，此庭园也在1994年被登录在京都市重要文化财的名胜类别中。

村野设计的佳水园总平面

由中村拓志翻新完成的佳水园，已于2020年夏天重新向住客开放。提供12间豪华客房，面积从52—100平方米不等。每间客房设有一个浴室，一个供应地下1000米天然泉水的热浴缸。客房尊重传统的数寄屋美学，同时配备了现代的设施。还有一位专门的女管家，照顾客人的各种需求。

改造之后的佳水园鸟瞰 ©Koji Fuji / TOREAL

面对如此重要的建筑遗产，中村拓志如何执行自己的翻新计划？建筑师从文人世界观、山水画以及建筑修复等方面，给出了自己的解读。

*以下文字译自中村拓志&NAP建筑事务所。

佳水园是京都威斯汀都酒店的和风别馆，是建筑家村野藤吾建造的数寄屋建筑杰作。入母屋妻面屋顶从屋脊垂下来，低矮而薄的多层屋面给人留下深刻印象。虽然已有60年历史，建筑至今仍散发着美丽的气息。但由于老化严重，不得不进行耐震改造。现有的客房面积较小，设计朴素，为了满足新近的需求也进行了整修。

©Koji Fuji / TOREAL

在佳水园之前，此地曾有前首相清浦奎吾的别邸“喜寿庵”及其庭园。在华顶山的岩壁上、赤松林中，有利用琵琶湖疏水的瀑布在静静流淌着，这是第七代小川治兵卫的长子白杨为清浦建造的庭园。这大概是当时知识分子和政治家的嗜好，是文人山水画中仙乡的摹本。所谓山水画，就是写作者或读者，沿着山脚通往远离俗世的理想乡深山庵堂的途中，想象旅行和生活的体验性水墨画。这瀑布和悬崖上的松树，难道不是墨客们喜爱的蓬莱山，抑或是黄山和泰山的缩景吗？虽在京城，却能游深山的庭院。南禅寺一带别墅群使用琵琶湖排水渠建造的庭园中，这是最陡峭、最具山水画风格的一座。我认为，村野继承了这一思想来设计佳水园。如果没有这种文人的感性，就无法对佳水园有深刻的理解。

©Koji Fuji / TOREAL

省略了在地板和地面之间摆放的插石，更加强调漂浮感，极力不破坏自然的暂住姿态，传达出充满谨慎和无常的文人自然观。从前面的坐禅石往上看，可以看到建在瀑布上部被称为「月7」的房间的屋檐。这使人联想到流水别墅的动态结构，也是村野继承了白杨的庭园思想后展现的，深山中的仙人庵。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砂中庭，则是村野所作的庭园，在平坦的枯山水中，浮现出醍醐寺三宝院的复刻本——以葫芦和酒杯为主题的绿色假山。活用地形的粗犷的悬崖庭园，抽象而具体的主题枯山水庭园；乍看之下，格格不入。但如果从爱好山水画的文人情趣来考虑，就能看出村野作庭的意图。从前厅配置的极为低矮的椅子往外看，那是漂浮在白川砾石海中的孤岛，仙人居住的蓬莱山。

©Koji Fuji / TOREAL

不久前，我被领到客房时走的是通往山顶庵堂的山路。坐在「月7」的窗边，一边吃饭一边欣赏被黄昏染红的京都风景，在俯瞰中庭枯山水的时候，第一次明白了其中的意思。瀑布从视野中消失了，蓬莱山变成了葫芦酒壶和酒杯，耳边回响着日本酒温柔斟入的声音。这就是文人墨客所向往的世界观吧——仙人在深山中的庵堂里，与月亮和松树交谈饮酒，这是与神仙思想和道教相通的生活感悟。从悬崖上俯瞰枯山水庭园的房间只有「月7」，想必村野很重视这个房间。其他客房也被布置在一个花园般的道路上，但内部布局就像普通的旅馆，在六个榻榻米之间有一个阳台，而且很小；设计简单，村野标志性的色彩也体现得不强烈。

「月7」©Koji Fuji / TOREAL

从山上回望白砂庭园 ©Koji Fuji / TOREAL

关于庭园、建筑外观和公共区域，酒店方面决定以维持和复原当时的设计为大前提。但在客房内部，考虑到老旧和损坏程度，只有「月7」维持原有格局，其他客房都进行了全面变更。在进行耐震改造的基础上，将2个房间合二为一，扩充浴室空间、增设客厅空间。由于日式宴会需求减少，二层的大厅不再使用，因此将其改建为两间带露台的客房。此外，大堂旁边的旧仓库也被改造成一个图书室，里面放了很多村野的资料和书籍。

图书室 ©Koji Fuji / TOREAL

客房内部 ©Koji Fuji / TOREAL

客厅空间 ©Koji Fuji / TOREAL

室内温泉 ©Koji Fuji / TOREAL

带露台的客房 ©Koji Fuji / TOREAL

如何继承村野从白杨那里继承下来的文人世界观，以及“如果村野还活着的话，会用什么材料和新技术来修改”，我们在设计时经常这样自问。

佳水园的薄屋顶是通过混合钢框架和木结构实现的，“村野数寄”是用工业技术建造的传统数寄屋，我认为这是让空间变得更精致和优雅的一种升华。两室分别设有壁龛和壁橱，但由于袖墙的结构不能拆除，留下了小比例的空间。为了迎合村野的文人世界观，我们设计了一间小小的书房，准备了钢笔和墨水，此处将作为在客人旅途中写生和写信的空间。

©Koji Fuji / TOREAL

在非承重墙上开有金属工人手作的黄铜花纹窗户，制造视线及空间上的深度，并将自然光引导到房间深处。这继承了村野用芦苇编成窗的做法，但提高了材料的耐久性。

©Koji Fuji / TOREAL

以琵琶湖疏水为意象，在房间四周用泛青的和纸突出水平线，压低空间重心，使房间在视觉上显得宽敞。隔扇上使用的唐纸与从各室望到的庭园树木和风景相对应，表现了用云母研成的樱花和枫叶，落在用胡粉研成的排水渠上的情景。我煞费苦心地反复试验云母的用量，使之成为以一定角度观察时才会出现的微小现象。

©Koji Fuji / TOREAL

日式房间的照明在杆边配备了直径2厘米的微型筒灯，床头阅读灯用京都工匠的景泰蓝网罩住玻璃球，并用定制的黄铜彩绘五金支撑。此外，墙上的壁灯用三维和纸与LED技术再现了村野的设计。书房和休息室的椅子由水平和垂直的原木打造，桌子、沙发和床则通过分层组合部件来减少压抑感。明亮的空间和精致的深度，使其成为一个经典日本式的空间。配套设计的家具也都与空间和谐共处。

©Koji Fuji / TOREAL

在保存村野建筑遗产的基础上，融合新技术和工匠技艺，让佳水园作为“村野数寄”而重生；试图将白杨庭园的文人世界观与地域历史、风景相连接，就像村野一样，没有陷入单纯的复原和怀古传统的称赞中，而是以通向未来的数寄屋建筑为目标。

©Koji Fuji / TOREA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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视觉 / 李茜雅  校对 / 李菁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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